一
金正成睡在床上，梦见自己年轻时和中国人民自愿军并肩抗美的惨烈和饥饿，臭气熏天的被子露出水肿的黄脸，颇像中国小庙里乡间泥水匠塑的很胖的灵官菩萨。村里的青壮都造原子弹去了，他老婆去年饿死，儿子金光这会儿不知跑到哪里找吃去了，五岁的女儿坐在山墙下，像鸣蝉一般声声长哭，更加显出院子的死寂。
金正成醒来感到非常饥饿。他已三年没吃肉了，咂着嘴巴回忆从前吃肉的幸福。他想起床边和墙壁之间的缝隙藏着两把价值连城的青铜剑，剑鞘在高祖的高祖手上，就已破旧不堪，到了高祖的曾祖的时候，才用整整十升大米在皮店做了新鞘。他打算等到金光回来，叫他把牛皮剑鞘用水泡了煮出来，爷子三人吃顿肉。
他正想着，金光急急匆匆跑回来：“爹，村里许多人都在悄悄讲说，明天国家要来人，在各家各户搜查青铜剑！”村子几百户人家都是屈原后裔，屈原之子躲避子兰追杀，带着先父佩剑逃到朝鲜，改姓换名成了朝鲜族。屈原之孙仿制一柄假剑以防不测，真假两剑代代相传，传来传去，如今几百户人不知传在谁家里——当然，除开金正成爷子俩。去年国家制造原子弹，专家狗屁说，有个部件必须用屈原的青铜古剑作原料，原子弹才能发射成功，上面几次来调查，仍然没有查到青铜剑。金正成听得儿子带回消息，说：“等会儿天黑了，你把两剑拿到后山，藏在那条石缝里，再用藤蔓遮掩好……”
第二天，一千多警察来到村里搜查各家各户，掘地三尺也没找到青铜剑。搜查结束，金光又趁天黑拿回两剑，金正成在床上仔细看过，取出一柄，叫儿子把那剑鞘用水泡了，半夜偷偷煮炖。国家搜去各户人家大锅小锅砸碎丢进土高炉里炼钢铁，男女老幼都在公共食堂过着吃饭不要钱的共产主义生活，干部常常半夜起床，到处走看，发现谁家房顶冒柴烟，突然破门而入，抓住人赃，第二天大会批斗，乱棒打死。金正成藏着一个乌瓦罐，他叫儿子洗去剑鞘朱红，又叫他从床下拿出瓦罐在墙角支起石头煮炖。金光点燃木柴，柴烟冒上房顶，金正成在床上提心吊胆，说：“你去门外看看。”金光便去了房外。
二
集体农庄小学有两个教师，一个叫朴文一，一个叫金文。二人都照上级指示，把国家供应的每人每天一两大米交到农庄公共食堂，一日三餐和几百农民在食堂吃大锅饭。大锅直径五尺长，锅边加有圆筒状的石头水泥圈，圈子足有半尺厚三尺高。做饭时，几个炊事员有的从河里挑来十几担浑水倒在锅里，有的用很长的菜刀把老菜、树叶、水草、蔴头细细砍了放下锅，然后跳下灶前深坑烧火，锅里热气腾腾，煮得菜末树叶水草蔴头天翻地覆。分饭时，各户代表有的抱着乌瓦盆，有的提着木饭桶，有的端着洗脸盆，在灶后站着长长的轮次，一个男子拿着长柄粪瓢站在灶旁舀饭，全劳三碗，半劳两碗，老人孩子和病人不干活只有一碗，算账和人际关系高度费着他的脑筋，另一个男子拿着船桨，靸双烂鞋，蹲在烫脚的石头水泥圈子上搅饭，锅里的菜末树叶水草蔴头，翻上来又沉下去，沉下去又翻上来，腾腾热气蒸得他汗流满面。食堂所有人都挨饿，白天黑夜到处偷，若被干部和积极分子们抓住，跪在食堂当众乱棒打死。两个教师也像农民那样偷吃地里庄稼，金文原在平壤文物单位工作，因有脱北嫌疑，下放到小学教书，接受地方监管，他比所有人低等，处处小心，事事谨慎，因此偷粮最少。
学校粪池口上一株冬葵菜，因了农民挑粪浪出粪水，长得比较胖壮，两个教师每天都去看几次，盼望野菜快点长，等着摘来叶子用白水煮了充饥，虽然两三片菜叶吃进无底洞没踪影，但是不像偷粮那样提心吊胆。这天早饭后，朴文一从公共食堂回到学校，又去粪池看野菜，见冬葵叶子被摘了，便回寝室坐在木圈椅上，向隔壁叫道：“金文，过来！”金文过来了，端端正正站在他面前。朴文一说：“冬葵叶子谁摘啦！？”金文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，垂着脑袋低声说：“我摘了。”朴文一说：“你记得管制分子的‘五要八不准’不！？”金文说：“记得。”朴文一说：“背一次！”金文就背“五要八不准”。正背着，许多学生跑来站在门口，争看老师挨理抹，又说又笑很好奇。金文听得背后学生说笑，回过头去说：“没有见过挨站么？”学生们笑着一齐跑开了，个个反复模仿他的语气和声调：“没有见过挨站么？”“没有见过挨站么？”都以模仿逼真为趣事。
金文赔了五分钱，从朴文一屋里出来，见金光扛着一把青铜古剑从家里来了，古剑比他个子还长。金文站着等他，金光来到跟前说：“老师，拿来了！”金文接了古剑，连忙走进自己寝室，金光跟在他后面。金文关起门来看古剑，古剑手柄刻着两行小篆：“高余冠之岌岌兮，长余佩之陆离”，他颇为激动，拿出二两粮票交给金光，金光揣了粮票忙出来，要去找一个干部孩子换馍馍。
金文在他屋里一次又一次仔细观看青铜剑，他要马上立功，消除嫌疑，决定明天一早去平壤献给国家制造原子弹。这时朴文一摇响铜铃，学生们进到教室，金文收起古剑，一面在心里备课，想着今天作文的题目。他由古剑想到屈原，由屈原想到爱国，于是决定作文题目为《爱国》。他关门来到教室，在黑板上写了大大的“爱国”二字，就叫学生写作文，学生们叫苦连天，都说这题目不好写，都说作文没有话说，要求老师辅导一下。金文去找朴文一要来报纸，把上面《社会主义好》的社论和全国各地亩产百万斤的新闻给学生们读了，又让他们观看报纸上的两幅图画和一幅新闻照。
金文展示第一幅图画，指着图画说：“你们看，这座粮囤比山高，粮囤半腰绕白云，下面几个农民伯伯蚂蚁大，喜气洋洋望粮山，连帽子都落到脑后的地上了。你们又看，粮囤半腰这几个农民伯伯在干什么？在搭着云梯爬粮山，把吃不完的粮食背上去……我们朝鲜民主主义共和国多么繁荣富强啊！”学生们非常惊讶，金光说：“那么多粮食，给我们拿点多好啊，我爹饿得要死了！”第二个学生说：“这会儿我肚子都饿痛了！”第三个学生说：“我们食堂顿顿都吃河里捞的水草……”第四个学生说：“我妈腿杆肿得比盆粗……”
金文又展示第二幅图画，指着图画念读下面的配画诗：“这头肥猪比山大，眉开眼笑卷尾巴，背上骑个胖娃娃，手拿皮鞭打一下，肥猪飞奔如骏马，崇山峻岭踏脚下……”学生们又一齐惊呼，金光说：“这头肥猪够我们农庄吃一万年！”第二个学生说：“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吃过肉了！”第三个学生说：“我吃过！我们农庄烧房子，烧死集体一头老母猪，公共食堂把猪肉切细了煮在大锅里，我吃到豌豆大一块黑皮子……”
金文又指着新闻照说：“大家看，这是新义州的几个农民在给一头驴子刷牙，旁边有个外国记者在照相……我们的幸福生活比天堂还美好，连驴子也要刷牙！”学生们又议论纷纷，金光说：“嗨哟，新义州那些人的日子好安逸哟，连驴子都过这么好的生活！”第二个学生说：“我们去新义州讨饭！”第三个学生说：“你敢！警察每天拿枪堵在村口，昨天已经抓了几个外出要饭的，说他们故意给社会主义抹黑……”第四个学生说：“新义州还是有讨饭的，前天有一伙新义州的讨口子饿死在我们农庄的路上……”
金文展示完图画和新闻照，就用他从报纸上、思想学习会议上和国家发下来的宣传册子上学来的知识教学生：“我们国家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国家，全世界都在羡慕我们，我们吃饭不要钱，穿衣不要钱，治病不要钱，上学不要钱……虽然我们国家遇到自然灾害，人民生活暂时还不十分完美，但是伟大的朝鲜民主主义共和国是我们的母亲我们的家，儿不嫌母丑，狗不怨家穷，我们要体谅国家的困难，热爱自己的国家。再说，我们国家依靠无比优越的社会主义制度正在战胜困难，人民幸福指数一天比一天高……”
金文继续讲：“其他国家的人民还在水深火热之中受苦受难，我们比起他们不知幸福几万倍！美帝国主义饿得人吃人，用脑壳瓜瓜当碗舀饭吃……”学生们一齐拍巴掌：“嗨哟，我们好幸福啊！我们以前生在福中不知福。”金文说：“美帝国两个人共穿一条裤子，有的穿左腿，有的穿右腿，走路一个朝东，一个朝西，一跤跌倒，摔缺两颗门牙……”学生们一齐大笑，都庆幸自己没有生在美国。金光问：“老师，那么中国呢？”金文说：“中国更穷！首先，中国领土没有朝鲜大，人口不如朝鲜多；然后，中国背叛马列主义，搞修正主义。所以中国越来越穷，我们已经有电灯了，他们还在点桐油灯，我们已经有汽车了，他们还在用牛拉车……”学生们一齐拍巴掌：“嗨哟，我们好先进啊！”
金文继续讲：“我们肩负着解放全人类的历史使命，帝国主义修正主义正在奴役他们国家的人民，他们国家受苦受难的人民盼望着我们去解放，我们一定要珍惜革命先烈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今天的幸福生活，我们一定要好好学习，天天向上，长大做共产主义接班人，我们一定要发扬国际主义精神，打倒美帝中修，解放全人类……”学生们议论纷纷，金光说：“狗ri美国最坏，用原子弹把它炸啦！”有个学生问：“美国有好人没的？”金光说：“没的！个个都是大坏蛋！”有个学生说：“中国背信弃义，搞修正主义，把它也炸啦！”金光说：“我爹告诉我，抗美援朝如果不是中国拖累我们，不是中国哀求我们，我们早就解放全世界，把朝鲜民主主义共和国的旗帜插遍世界每个角落了……”又有一个学生说：“我哥告诉我，中国人最忘恩负义！我们朝鲜用鲜血和生命挡住美帝国主义，保住他们的领土，他们在我们背后过和平生活，每年只援助我们那点儿东西……”
金文开始画龙点睛：“既然我们的国家这么美好，同学们说，我们该不该热爱自己的国家？”学生们一齐回答：“该！”金文又问：“既然其他国家的人民还在水深火热之中受苦受难，我们该不该去解放他们？”学生们一齐回答：“该！”金文又问：“既然我们肩负着解放全人类的历史使命，我们该不该打倒帝修反？”学生们一齐回答：“该！”金文说：“写！”学生们这下有话可写了，个个开头都写：“我们国家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国家，全世界都在羡慕我们……”个个中间都写：“其他国家的人民还在水深火热之中受苦受难，我们比起他们不知幸福几万倍……”个个结尾都写：“我们肩负着解放全人类的历史使命，帝国主义修正主义正在奴役他们国家的人民，他们国家受苦受难的人民盼望着我们去解放，我们一定要……我们一定要……我们一定要……”所有作文都跟老师讲的完全相同，所不同的只是有的错字多，有的错字少，有的书写工整，有的书写潦草。
三
金正成饿死了。据说临死时他喃喃自语，问美国鬼子在上甘岭的碉堡炸掉没有，问美国鬼子退出三八线没有。家里只剩金光和他的小妹妹了，金光不再去上学，他想：“上学每顿只有一碗饭，在农庄跟着大人干活，不仅每顿两碗饭，而且干活时，等到干部走了，大家在地里连忙偷偷烧吃粮食，我也能够吃点啊。”
金光第一天辍学，庄长不知道，没有安排他干活，他就到处找吃的。他走在村里小路上，见有十几个人从城里挑来一筐筐白面馒头去食堂，又有几个人提着猪肉和鲤鱼在村里到处走来走去，后面跟着一群群馋涎欲滴的儿童。他问别人为什么，才知今天外国人要来我们农庄考察公共食堂，他非常高兴，连忙跑去食堂吃馒头，多么希望外国人天天来考察啊。食堂地上满是馒头，大人都在地里干活，不准一个来食堂，只有两个干部监管几个炊事员和一群流着口水的孩子。金光跑拢，捡起馒头就要吃，突然眼冒火星，耳朵嗡响，脸上狠狠挨了一巴掌，一只大手夺了馒头扔地上。另一个干部说：“娃儿，这馒头是有数的，连我们都吃不成一个。”
一会儿，几个有点级别的朝鲜官员陪着一个外国老婆婆和一个外国姑娘来了，姑娘背上的布袋里只有她们两人的换洗衣裳。一个朝鲜官员对老婆婆严正说：“共产主义是天堂，集体农庄是金桥。我们朝鲜民主主义共和国已经实现共产主义，到处是‘楼上楼下，电灯电话’，到处是吃饭不要钱，穿衣不要钱，治病不要钱，上学不要钱，人民需要什么，自己到库房去拿，要多少拿多少，库房连门也不关。我们的果树上梨子苹果碰脑袋，农民干活饿了，伸手就摘，我们的公共食堂顿顿吃肉，猪肉牛肉羊肉鸡肉鸭肉吃厌了吃鱼肉，鲤鱼争先恐后从河里跳到公共食堂的水缸来。我们的人民用不完，穿不完，吃不完，你看，白面馒头到处扔！我们朝鲜民主主义共和国哪里有穷人？你们美国的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，正在受苦受难，你把钱捐给自己国家的人民吧！”那老婆婆说了几句什么，翻译说：“她说，‘我们基督教的修女会救助了几十个国家的穷人，不单是救助社会主义朝鲜的穷人。’”那朝鲜官员又严正说：“我们朝鲜民主主义共和国的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事业，在宇宙领袖的伟大英明领导下，正在欣欣向荣，蒸蒸日上，到处是春暖花开，莺歌燕舞，全国形势一派大好，我们强大的社会主义国家不需要万恶的美帝国主义的阴谋帮助！”老婆婆又说了几句什么，翻译说：“她说，‘我们修女会不代表国家，只代表我们心中的主，因受我主嘱托，才来救济穷人。’”朝鲜官员不耐烦，更加威严说：“我已经说过，我们朝鲜民主主义共和国没有一个穷人，你把钱捐给你们国家正在水深火热之中受苦受难的人民！”
两个外国女人走了后，猪肉、鲤鱼和馒头全都拿回城里去了，金光什么也没有吃到，他记起家里还有一柄宝剑有剑鞘，打算回家煮了吃。他没有力气洗剑鞘，带着朱红煮熟吃，他一边切块，一边拈了狼吞虎咽，妹妹站在跟前看他脸色，几次想拈又不敢。他要妹妹害怕他，边吃边强调自己的地位：“唉，这个家长不好当！家里大事小事都要我操心……我不到食堂分饭，你连汤都喝不成！”妹妹怕他吃完，壮着胆子拈一块，他“啪”地拍下刀板：“老子不当他妈这家长啦!老子辞职，让你龟儿去饿死！”
农庄拖欠国家两年公粮，国家扣留联合国粮食组织的救济粮不发放，用以抵消拖欠的公粮。春天，地里的粮食蔬菜还没长成，就被庄员们半夜起床偷吃光，而水草树叶也日渐稀少，公共食堂断炊了，男女老少每天活也不干，上山到处找吃树皮草根。村里饿死的人越来越多，有的全家饿死，无人掩埋，空气里到处是尸臭。
金星大伯是食堂保管员，先前经常偷粮回家，现在身体稍有力气，金光吃完剑鞘，又白天黑夜到处偷，身体也稍有力气，庄长就安排他俩用牛车拉着一具具发臭的尸体，扔在几里外的人迹罕至的荒河滩。附近农庄也在那儿抛尸，河滩上男男女女，老老少少，七八百具尸体横七竖八，姿势各异，老鹰在天上盘旋，蝇群在尸上忙碌。金光拖下牛车上的死尸就要走，金星大伯假装小便，又坐在地上休息，等到金光走远了，才从怀里拿出刀子，在一具没有腐臭的死尸大腿上割了一块肉，藏在怀里拿回家。金光终于发现金星大伯偷吃死人肉，他也想吃，可是每次想起就恶心，终于没有偷吃死人肉。
夏天，农庄地里稀疏的玉米长出一些棒子来，庄员们又半夜起床去偷吃。金光也不例外，这天晚上偷回半筐棒子，不等烧熟就啃吃，第二天在房外地上屙了一大滩。大雨过后，地上稀粥冲走了，只剩一滩整个的和半个的玉米粒以及几根蛔虫，看上去颇为干净。妹妹在屋里找吃一堆棒子芯上残留的瘪粒，吃得一颗不剩还很饿，出门见地上一滩整个半个玉米粒，连忙捡了吃得精光。
庄长派了十几个积极分子每夜拿着木棒在地里守粮，金光再也偷不回粮食。他饿了几天，离死不远，打算偷吃死人肉。这段时间死人很少，好几天没有一人饿死，他去河滩寻找，每具尸体高度腐烂，有的已成白骨。金光空手回家，已经天黑，他点燃油灯，见妹妹在床上闭着眼睛奄奄一息，屋里满是肚子拉出稀水的臭气。他再不进食只有饿死，妹妹大腿够吃一顿，他便拿来板凳腿，轻轻走到床前，对准脑袋猛地打下，妹妹惨叫一声没气了。
金星大伯是邻居，半夜闻到人肉香，想这几天没死人，金光哪来人肉吃？他到窗外朝里看，屋里燃着柴火堆，金光坐在火堆旁，正在啃吃人腿杆，啃完骨棒扔桌上，又从火里拿一根，女孩脑袋丢地上，头发蓬乱像莎草。
四
金文献给国家的青铜剑使得原子弹发射失败，昨天警察把他抓去灌屎尿，然后秘密处死。金光提供假剑罪大恶极，警察正要抓他，听说他烧吃活人，火速来到村子里。
几个警察破门而入，金光坐在火堆旁边正在啃吃昨晚剩下的骨头，他听得声音，转头一看，从容淡定回过头，继续麻木啃残肉。警察们一脚将他踩在地，拿出绳子像捆鸡，然后把他提起来，带出门去就要走。金光知道自己死定了，说：“不忙，真剑藏在我家里的，我去拿出来献给国家制造原子弹，消灭所有帝修反。”(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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