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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进，曾经9次夺得国际指挥大奖、在欧洲多家高等音乐学府任教、指挥包括罗马尼亚在内的许多欧洲国家著名乐团。
18日晚，在罗马尼亚音乐圣殿——位于布加勒斯特市中心的雅典娜音乐厅，笔者欣赏了旅居奥地利的华人指挥家王进指挥的音乐会，目睹并亲身感受了罗马尼亚观众对他的痴迷、崇拜，大厅和包厢添加的座位无一虚席，全场爆满。王进指挥棒下的莫扎特歌剧《唐璜》序曲、钢琴协奏曲和贝多芬第七交响曲，让观众如痴如醉。王进多次谢幕，掌声经久不息，最后加演李斯特的《匈牙利舞曲》，观众依然久久不肯离场，热烈的掌声中夹着“BRAVO！BRAVO！”的喊声。
其实，这场由王进指挥的音乐会并不是第一次获得如此成功，他与罗马尼亚乔治·埃内斯库爱乐乐团的合作已有10年，而与罗马尼亚国家广播交响乐团的合作更是超过20年。观众中的许多人都是他的忠实粉丝，“只要是王进指挥，我们肯定来听音乐会。”
“我每年来好几次罗马尼亚，每次都是来去匆匆，音乐会一结束就离开。”演出第二天下午便要离开布加勒斯特的王进，上午还是抽空来到罗马尼亚《欧洲侨报》报社。这位头顶多顶桂冠、征服无数观众的指挥家痛快地接受了我们的采访。
高个魁梧、头发略卷，灰黑的西服内套着一件蔚蓝高领衫。见到王进，好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，热情平和、爽朗健谈，全然没有一个指挥大师的傲气和居高临下。我们的对话也直奔主题。
对罗马尼亚的特殊感情
究竟是什么机缘巧合让王进在罗马尼亚乐团立足廿载，并且如此深受观众喜爱，引起笔者好奇。“自从在布拉索夫的国际指挥比赛中获奖后，我就开始与罗马尼亚国家广播交响乐团合作了，”王进笑呵呵地回忆道，上世纪90年代初在喀尔巴阡山城布拉索夫举行的国际指挥大赛中夺得第二名，次年国家广播交响乐团就请他指挥，首场音乐会即获成功，从那以后，他与该乐团的合作从未间断。
观众是音乐会成功与否的唯一裁判。“我很高兴罗马尼亚观众喜欢我的指挥，”王进在评价罗马尼亚观众的欣赏水平时说，这里的观众知识丰富，好多人从孩子起就接触或学习音乐，因此他们不仅了解曲目，同时还非常了解作曲家的背景，不少人对指挥的不同风格和特点评得头头是道。
对大多数国家的爱乐乐团和交响乐团来说，指挥通常只能二者择其一，但王进在罗马尼亚却赢得了特殊的荣誉，不仅指挥国家广播交响乐团，同时，又与以罗马尼亚著名音乐家乔治·埃内斯库命名的爱乐乐团合作。
“在罗马尼亚的演出收入的确无法与在西方国家相提并论，但我一场演出的收入相当于乐团领导好几个月的工资，我怎么还好意思去讨价还价？！”王进尽显一个北方男子汉的仗义，他十分理解罗马尼亚目前的经济情况，他深知，请他来指挥，对乐团来说已经是很不容易了。不过，不高的收入丝毫不影响王进在罗马尼亚的指挥热情和认真态度，他没有给乐团带来千篇一律的俗套指挥印象，并且希望每一次都给观众带来不同的、全新的感受。
虽然每次来去匆匆，王进对罗马尼亚有着很深的感情，作为布加勒斯特音乐学院的客座教授，他希望把自己的指挥知识和经验传递给罗马尼亚学生。
指挥从《东方红》大合唱开始
王进出生音乐世家，从小学习小提琴，12岁开始在北京艺术学校学习，16岁进入北京歌舞团（现“北京交响乐团”）工作，担任小提琴手。
由于家住中央乐团大院，王进在学习音乐方面自然有着近水楼台的独厚便利，“我很幸运，起步时都得到了大师级老师的教导、指点，”王进至今记得拉小提琴曾得到盛中国老师的指教。
“大概七八岁时，我要指挥小学的合唱团唱《东方红》《国际歌》，唱歌我没问题，可是指挥就不会了……”看到他的畏难情绪，王进母亲立即带他到严良昆老师家里去请教，严大师成了他的启蒙老师。就这样，他从此喜欢上指挥，并与之结下不解之缘。
考上北京艺术学校学习小提琴起，王进在业余时间跟中国著名指挥家李德伦学习莫扎特的小夜曲指挥，而从16岁开始正式拜徐新老师为师。“从小提琴转到学指挥有好多好多问题，最突出的是手的拍子总是打不匀。 但是，徐新老师非常有耐心，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帮我练习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，直到我把拍子打匀为止，”说起徐新老师，王进充满了感激，“徐新老师对我来说真是功德很大，是他当年教给我的技术，时至今日我仍在受益，我现在也把这些技术传授给欧洲的学生。”
1981年王进考入中央音乐学院学习指挥，师从郑晓英。在这个全国最高音乐学府中，王进如饥似渴地学习，成绩优异，1986年被免试保送研究生，王进自豪地说：“成为中国第一个学指挥的研究生，荣幸地成为韩忠杰老师的学生。”早在大学时期，王进已经多次在国内舞台上指挥音乐会，在上海之春指挥上海乐团、上海芭蕾舞团的音乐会，还在中央歌剧院指挥《费加罗的婚礼》《蝴蝶夫人》《卡门》。
王进说，1986年是他人生发生重大转折的一年。那一年，他在上海举行的首届中国指挥选拔赛中与另外两名选手一起获奖。“当时，文化部还是很有远见的，认为应该让中国年轻的音乐人走向世界，”文化部决定让他们3人参加波兰的一个国际指挥比赛，并将他们的材料送到比赛组委会，最后他和另一名校友通过了筛选。
在那年年底的比赛中，王进第一轮就被淘汰了。“后来想想被淘汰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，”王进说，之前他完全不了解国际比赛，不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，无从准备。而且，他在与其他选手交流时才发现，他们说的很多东西都是自己前所未闻的。
感谢曾经走过的艰难
“我第一次听交响乐是12岁那年，因为尼克松访华时提出要听交响乐，中央乐团临时拼凑乐手加紧排练。”王进清楚地记得，当时他跟另外几个小伙伴躲在舞台帷幕的背后听乐团演奏交响乐，“太震撼了！”
后来，王进考进了中央音乐学院。那个时候大学学习条件哪能跟现在比，乐谱都是靠手抄，音像资料更是稀罕物，直到后来上了研究生，才终于从图书馆借出一张唱片来，“当时好几个同学聚在一起，我们一个个都是跪着，怀着顶礼膜拜般的崇敬之情来欣赏那天籁之音的。我们都听得那么仔细，生怕漏掉一丁点细节。”
莫扎特、贝多芬、施特劳斯……像许多其他音乐人一样，王进对维也纳有着神圣般的崇拜。在华沙参赛如此迅速被淘汰，而距返程又有几天时间。于是，王进决定去看一看维也纳，也算是对自己受伤心灵的一点慰籍。
这次维也纳之旅改写了王进的人生：他被维也纳交响乐团的演奏震住了，原来交响乐团是这样的，指挥也可以是这样的……离开奥地利之前，王进还要去的一个地方就是维也纳音乐学院，在那里碰到了昔日的校友，他们建议王进去听听著名指挥教授卡尔·奥斯特赖歇尔的课，这是一位大名鼎鼎的指挥教授。王进来到一间大教室，看到里面足有80个听课学生。王进怯怯地问能否听课，没想到教授痛快地说了声“请进”。
下课后，王进怀着侥幸的心理走到教授面前，把自己在北京音乐会的指挥录像带递给教授。王进当时仅仅是想让教授指点指点，提一些意见。
教授接过录像带子，什么都没说。王进想，估计每天有太多的学生像他这样给教授录像盘的。第二天，王进再次来旁听教授的课，他坐在大教室的一角。“上课后，只见教授径直走到我面前对我说，你是一个很好的指挥，你应该留下来跟我学。”说到这里，王进当年的自豪重现在脸上：“我都没办法相信，这么有名的教授居然在一个80多人的大教室里这样对我说。”
他把这个好消息与昔日校友分享，大家都兴奋极了。然而，兴奋之后，王进左右为难，“我的麻烦也开始了”，在留与走之间难以抉择。师从这样有名的教授，这是多少学生梦寐以求的事情；然而，留下来无异于破坏纪律。“你来奥地利本身就已违规……”最后在大家的一致相劝下，王进还是选择留下来。王进特别强调，当时留在奥地利，绝对不是有人所说的早就“预谋好的”。王进特别感激现在国内任室内乐教授的于兵当时给他的很多帮助。
假如在华沙不是第一轮被淘汰，王进也不会有时间去维也纳；假如教授不是主动提出收他为学生，他或许也不会留下来……人生就是在这些巧合中被不知不觉地改变的。
然而，留在维也纳的最初那段日子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美好。在维也纳，一个中央音乐学院优等生的骄傲荡然无存。王进和几个同学挤在一间终日不见阳光的车库工具房里，没有厨房，没有厕所，没有暖气，仅靠一个小电炉。
为了生存，为了求学，王进借来一把小提琴，在街头拉小提琴……当时非常忧郁、悲观，不懂语言，没有钱，几乎每个中国留学生都认为“完全没有出路”，“尽管身在奥地利，却明显地感到奥地利距我们千万里远。”
与其他同学不一样的是，王进对音乐的执着追求。维也纳不愧是世界音乐之都，每天都有无数场演出。“可以饿着肚子不吃饭，但还是要拿出钱来去买站票，”王进几乎每天都去听音乐会、歌剧，他听到了世界上最棒的乐团，亲眼目睹世界最有名的音乐家。音乐是王进生存下去的精神支柱，因此在奥地利再苦再穷，在他看来也是值得的。
“不到一年，学校给我提供了奖学金”，王进回忆说，这大大改善了他在奥地利的学习和生活条件。
经历过物质严重短缺的年代、经历过如此艰苦的学习条件，王进更加懂得珍惜，并懂得了同情和理解，学会了宽容和帮助，学会了感恩和付出。“即便是今天，我们吃到好吃的东西也还是十分珍惜，从来不会浪费。”王进说，如今只要在街头看到拉琴的年轻人，他会毫不犹豫地掏出钱来。
欧洲乐坛上为数不多的知名华人指挥家
王进后来先后师从指挥大师纽曼、祖宾·梅塔和伯恩施坦，赢得过国际指挥大赛的许多重要奖项，其中包括“托斯卡尼尼”、“尼古来·马尔可”、“布拉格之春国际音乐节指挥比赛”等9个颇具国际影响的指挥大赛的桂冠。
靠着这些硬碰硬的比赛大奖，王进被欧洲许多大牌乐团纷纷邀请指挥，成为活跃在欧洲乐坛上为数不多的知名华人指挥家。王进说，指挥就是如何把音乐的基本语法变成诗歌，把自己对音乐的理解告诉背后的观众，让人们听到风，看到云，享受落日余晖的美景。
已过知天命的王进感慨地说，在国外这么多年，他见过太多的金钱、荣誉、地位。然而，所有这些都是过眼烟云。对艺术家来说，唯一可以流传下来的就是文化艺术，比如一本书、一部作品，或者一场改变了人们人生态度的音乐会。
王进走下指挥席闲暇之余，还创作了不少音乐作品，《西藏印象组曲》就是一部大型作品，其中第4组曲曾在柏林爱乐大厅演奏并获得很大成功，第5组曲在芬兰首演，第6组曲今年5月在布加勒斯特首演。此外，作为教授，王进还对自己指挥教学经验不断总结梳理，在指挥、乐团、音乐教育、东西方音乐比较等方面写过很多文章。（高进 朱荣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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